3100架波音飞机部件“中国制造”

作者：汤正宇

摘自《北京青年报》

波音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菲利浦·康迪

　　身为全球最大的飞机制造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59岁的美国人菲利浦·康迪对细节的把握能力时好时坏，他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踏上中国的土地，只能推测说大概是第15次。但有一个数字却让他脱口而出：在全球各地起降的波音飞机当中，如今已有3100架用上了“中国制造”的部件，更重要的是，这种全球化背景下的新一轮角色分工才刚刚开始。而明年，中国将以每月生产17架波音新一代737飞机尾翼的姿态，成为波音全球价值链当中的一环。

　　■波音飞机打上

　　“中国制造”烙印

　　从数字上来看，波音显然是中国民用飞机市场上当之无愧的老大：在中国拥有的总共499架喷气客机中，有348架是波音飞机，这个数字占整个市场的70％，而它的老对手———空中客车迄今只拿到了18％的份额。但波音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康迪不希望人们把波音仅仅看成是强大的推销机器，虽然这家美国最大的出口企业在北京盈科中心租下了整整一层作为办公室。这位美国人强调说，进入中国市场之初，波音的宗旨就是与中国进行合作，而不是单纯的买卖关系。

　　康迪的理由是，波音与中国的合作实际上从70年代就已经开始，经过将近30年的磨合，波音飞机正越来越多地打上“中国制造”的烙印。具体地说，波音在中国的转包合作项目包括：由上海飞机公司制造波音新一代737飞机水平尾翼，西安飞机公司制造波音新一代737飞机垂直尾翼，成都飞机公司生产波音757飞机尾翼，沈阳飞机公司生产波音757飞机货舱门和波音新一代737飞机尾段。从技术的角度而言，一架飞机的制造，除了头部的航空电子设备外，尾翼的制造当属关键，中间的客舱部分并不复杂。正因为如此，康迪特别强调，波音在中国的转包业务绝非简单的零部件组装，而是由波音派出专家现场进行指导，这对中国航空技术人员的培养显然功不可没。

　　事实上，737飞机是波音乃至世界民航史上最为畅销的机种。从1965年到1993年，传统型波音737飞机总共生产了3500架，而新一代波音737飞机至今已售出1638架。波音将737飞机的尾翼部分转移到中国生产，甚至在国内也不无争议，但波音中国公司总裁郝福德称，从明年起，波音新一代737飞机的产量将达到每月25架，而中国将以每月生产17架尾翼的姿态，成为波音全球价值链当中的一环。

　　波音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康迪提醒说，在全球各地起降的波音飞机当中，如今已有3100架用上了“中国制造”的部件，这个数字占全球波音飞机总数的1／4。在未来5年到10年内，波音甚至打算与中国合作生产100座左右的支线飞机。天下自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但在全球化背景下的新一轮角色分工中，中国因巨大的市场潜力而获得部分筹码并非毫无可能。

　　■“我随时都在

　　寻找最聪明的人”

　　迄今为止，波音公司已经取得了民用航空史上最为辉煌的成功：2000年11月，波音民用飞机在全球的总订单突破了15000架。从1955年泛美航空公司订购第一架飞机算起，波音几乎以每年335架的速度售出自己的飞机，而康迪则用27年时间，从一名普通工程师一跃而为这家跨国公司的领军人物。

　　工程师出身的康迪不善于用时尚的名词来解释波音的成功。在外人眼里，康迪的经营理念朴素得有些简陋不堪：“倾听用户意见”。康迪认为，“忘掉竞争对手，忘掉市场份额，满足客户需求就是最好的市场战略”。新一代737是波音公司跨世纪的机型，而从新一代737开始研制之日起，波音公司就把航空公司的代表请进公司，在波音办公大楼里为他们设立了办公室，波音的设计人员与客户一起工作，随时听取他们的意见，并随时对设计加以改进。

　　正是由于倾听用户的意见，新一代737飞机的客舱内饰做了很大的改进，在灵活性和美学方面都有所提高。在设计过程中，航空公司要求飞机的内部设计感觉更宽敞、更明亮，因此新一代737飞机采用了777飞机客舱顶板的技术，并安装了具有平滑曲线的行李箱。甚至连“新一代737”这一名称，也是波音听取客户意见的结果。与传统型737飞机相比，新一代737其实是一种全新的机型，波音完全有理由为它取一个新名字。但航空公司客户却普遍认为，737飞机的市场占有率是民航史上的一大奇迹，为了延续737飞机的成功，他们建议新机型仍采用737的名字，因此波音将这一新机型命名为新一代737。

　　一架典型的民用飞机至少由600万个零件组装而成，这一特点似乎决定了波音在管理上更强调团队建设。康迪声称，“我随时都在寻找最聪明的人”。在康迪此次访华的团队当中，48岁的波音副总裁朱迪丝·米尔伯格显然就是康迪寻找到的“聪明人”。这位女强人的良好背景包括：曾在福特汽车公司担任公关总监达22年，并拥有在白宫主持公关工作的经历，而她在波音的新角色是负责公司全球公关战略。

　　管理就是“汇聚众人的力量”，康迪说。

　　■e时代的波音新边疆

　　管理观念的朴素并不代表落伍。事实上，波音一直试图以产业巨人的姿态成为e时代的领跑者。

　　今年10月，波音公司以超过39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休斯公司的空间和通讯业务，并决定成立三个新的业务部门：空中联结、空中交通管制和波音金融公司，从而为外界描摹出这家空中巨无霸企业的新边疆。康迪认为，波音进入新领域的原因很简单，“任何一家企业都必须保持前进，否则就会倒下”，“波音要保持核心业务健康发展，同时开发新产品和服务项目，探索新领域”。

　　在波音提出的全面解决方案当中，最令人耳目为之一新的莫过于“空中联结”服务。这一服务的内容是，从明年开始，波音将为飞行途中的乘客提供互联网和电视服务。

　　届时，乘客将可以在一万米以上高空观看现场直播的足球比赛、收发电子邮件、浏览互联网，而这些服务的收费仅与移动电话的标准相当。而波音拓展企业新边疆的一大背景是：在航空业内，涵盖飞机改装、飞机和设备融资租赁、航材备件电子商务等领域的航空支持服务正在成为新的竞争领域。波音公司预测，在今后20年内，全球航空支持服务市场的价值将超过27000亿美元，大大超过新飞机市场15000亿美元的价值。换句话说，波音利润的增长，今后更大程度上将靠新业务来实现。

　　甚至在最热门的电子商务领域，波音也已全面介入。今年3月，波音与其他公司创建的公司开始为航空航天业提供B2B电子商务服务。

　　在波音公司的网站上，客户可以得到包括维修、工程和运营在内的网络服务，该网站可针对全球不同用户的需求，为其提供维修服务、维修提示、航线技术情况报告、飞行手册情况报告和最低设备清单在内的服务，甚至与波音的零部件网站连接。1999年，波音公司的网上零备件销售额已超过4亿美元。很显然，借助于互联网的力量，波音的新边疆不仅拓展到了航空支持服务领域，而且正在向虚拟空间延伸。

　　■超大型飞机：

　　波音与空客的世纪豪赌

　　飞机制造是一个“进入门槛”极高的领域，没有相当的资金投入和技术储备，造飞机简直就是劳民伤财的主意。1969年，当庞然大物般的747飞机轰鸣着冲上天空时，波音公司在这架飞机上的投入已高达10亿美元，甚至超过了当时波音公司本身的价值。迄今为止，747飞机已售出1000多架，波音公司靠着这款现价约1．5亿美元的机型取得了商业上的成功。

　　但对手的影子已经浮现：靠着欧盟国家的巨额资金支持，空中客车正在成为波音越来越强大的竞争者。尽管有一种理论认为，试图取代市场老大地位的企业，通常要比对手达到这个位置所投入的能量多出3到5倍，而且成功的概率不会超过30％，但两大巨头博弈的姿态相当咄咄逼人：按照空客的说法，1997年空客的全球市场占有率为46％，1998年为50％，而1999年则上升到了55％。在这场漫长的竞走中，空客正以后来者居上的形象出现。

　　即使在波音独占的超大型飞机领域，空客也决定与对手迎面相撞，宣布研制载客量达555人的A3XXX超大型飞机，直接与波音747飞机争夺市场。但波音的反应却令人困惑不已：康迪担任波音总裁后，反而决定不再生产超大型飞机。康迪称，波音公司对超大型飞机市场的研究结果恰好与空中客车相反。波音公司对民用飞机市场的预测是，在今后20年内，需求量最大的将是小型飞机，超大型飞机并非市场发展的主流。波音对超大型飞机的解决方案是波音747飞机的衍生机型，康迪认为，与A3XXX相比，747飞机衍生机型大约载客430人，“机型更小，航程更远”，将成为世界上航程最远的飞机。

　　事实上，超大型飞机之争不过是两大巨头近身肉搏的领域之一。今年2月，波音公司曾预言，中国在今后20年内将需要购买1600架飞机，波音决心获得其中60％到70％的定单。波音的话音刚落，空客就反驳说，按照波音在全球市场份额不断下降的态势，这个设想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

　　在一份公开散发的宣传资料上，波音甚至详细比较了737系列和空客的A320系列，认为A320型早在1984年就已经推出，其后出现的衍生机型不过是15年前的技术，而波音在多项指标上均优于空客。

　　在中国民机市场上，波音目前的市场份额为70％，空客只有18％，而所有的纷争与搏斗都来自这种巨大的市场落差。毫无疑问，无论是在超大型飞机还是在中国市场上，全球两大飞机巨头之间的竞争都正在走向一个决定性的时刻。

　　■文／本报记者　汤正宇

　　菲利浦·康迪

　　康迪，1941年出生于美国加州伯克利，18岁获得飞行驾驶执照。1963年，康迪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机械工程学士学位，两年后在普林斯顿大学获管理硕士学位。

　　从1965年起，康迪加入波音公司，担任超音速运输机项目的空气动力学工程师。1968年，康迪被任命为波音747高速构型项目首席工程师，并在3年后担任747飞机性能研究项目的首席工程师。1973年，康迪担任波音727飞机市场部经理。

　　1974年，康迪获得斯隆奖学金进入麻省理工学院进修，后担任制定新项目计划的经理。1978年，康迪被任命为波音757飞机项目总工程师。1983年，升任波音757项目副总裁兼总经理。1984年，康迪担任波音民用飞机公司销售和市场营销部副总裁。两年后，他被任命为该公司执行副总裁。1992年，康迪升任波音公司副总裁。1996年，被任命为波音公司首席执行官。1997年，康迪当选为波音公司82年来的第7位董事长。

　　波音与中国大事记

　　■1916年波音公司创始人威廉·波音聘用出生于北京的王助为美国军队设计海
上飞机，这位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中国人由此成为波音历史上第一位华裔总
工程师

　　■1935年波音派飞行员来华演示100型飞机

　　■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乘坐的“空军一号”———波音707飞机降落在中国境
内。同年，中国订购10架波音707飞机

　　■1973年中国接受第一架波音飞机

　　■1978年中国订购3架波音747飞机

　　■1979年中美关系正常化，邓小平参观波音747飞机生产线

　　■1980年波音在北京设立办事处，并配备一名驻场服务代表

　　■1981年西安飞机公司与波音签订合同，为747飞机制造零件

　　■1982年第一架波音737飞机交付中国

　　■1987年沈阳飞机公司开始为波音公司生产机加零件和757飞机货舱门

　　■1988年西安飞机公司获得为737传统型飞机生产垂直尾翼的合同

　　■1989年西安飞机公司获得为737传统型飞机生产水平尾翼的合同

　　■1990年中国签订波音历史上最大的民机订单：36架确认订货和36架意向订货，
总价值90亿美元

　　■1991年西安飞机公司获得为波音747飞机生产后缘翼肋的合同

　　■1992年中国接受订购的第100架波音飞机

　　■1993年江泽民主席参观波音公司艾弗雷特工厂

　　■1994年中国接受订购的第200架波音飞机

　　■1995年波音签订在中国生产新一代737飞机部件合同，由沈阳飞机公司生产尾
段，上海飞机公司生产水平尾翼，西安飞机公司生产垂直尾翼

　　■1996年波音公司董事会首次在北京举行

　　■1996年江泽民主席访美，中国订购50架波音飞机，总价值30多亿美元，成为
中国航空史上最大的一宗民用飞机订单

　　■1998年中国接受订购的第300架波音飞机

　　■1999年全球共有3100架波音飞机装配有中国生产的零部件和组装件

　　波音中国市场状况

　　机型　　　　　　　数量

　　737　　　　　　　193架

　　747　　　　　　　18架

　　757　　　　　　　49架

　　767　　　　　　　17架

　　777　　　　　　　16架

　　MD－80　　　　　27架

　　MD－90　　　　　22架

　　MD－11　　　　　6架

　　总计　　　　　　348架

　　注：中国目前共有喷气客机499架，其中波音所占份额为70％，空中客车为18％。

　　资料来源：波音中国公司